我们是中国人
作者泉霞(山东济南)
乘上去葡萄牙的飞机时,雨还在下着。我和洪亮换了个靠窗的座位,这可有机会看风景了。在乘机前还是蒙蒙细雨,这会儿雨水顺着玻璃窗像一只只小蝌蚪曲曲弯弯爬下来,然后就无影无踪了。发动机在飞速地旋转,飞机从跑道上先是急速行驶,而后便缓缓起飞。这时,雨水在玻璃窗上变成了一条条斜冲下来的细流,眨眼间,雨水消失了,我所见到的是在一片湛蓝的天空上,聚拢着大朵大朵的云,一层一层立体形的,像极了白牡丹。阳光刺透云层,射出一束束强烈的光芒,这光芒像要把云穿透、击碎、燃烧为灰烬一般。此刻,大自然的浩瀚、无穷与神奇,令我有千万个说不出的惊喜、震撼,我们人类在无穷无尽的大自然面前是多么的渺小。
在飞机上看云,那是最美的享受了。云,像一个个披着轻纱的舞女,她们手牵着手,伴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梦中的婚礼》翩翩起舞。优美的旋律,清雅的色彩,浪漫的气息,梦幻般的情调,令人陶醉……看,那条美人鱼,正睡在蓝色的海岸;倏尔,一匹匹齐头并进的白马奔腾而来,马蹄下席卷着层层浪花;大海正在涨潮,海浪狂歌乱舞,一些云朵轻吻着柔软的蓝色海岸,清风邀云,浪花唤鸥,此刻真想变成一只天鹅与云为伍,或举杯于这澎湃之中,畅饮于蓝天白云之上。
一会儿,云好像睡着了似的,大朵的云拥着小朵的云,好悠闲哩!我也停止了一切思绪坠入云怀。云在我的怀里沉睡着,诗人一般。我醉了,醉在那座茅屋旁的土坡上,醉在那棵金黄的柿子树下,醉在清爽明亮的泉边。惺忪之中,忽见远处的云正在赛跑,如奔驰的烈马,如草原上的疾风,如追逐的浪花,去拜访孤岛的凄凉,或去叩开彼岸的深幽……我的思绪如云絮飘散,只剩下那曲“神秘园之歌”……
或许,云会在我的记忆中慢慢淡去,抑或也会刻下深深的痕迹,像钙化点一样,顽强地挣扎在脑海里,不愿散去。但,它终究会浪花般消失在遥远的天边,只留下惊艳的瞬间,醉了我这看客。再极目远眺,这熟悉而陌生的天空,闪烁着一片蔚蓝,和一道霓虹交相辉映,依旧川流不息的云,一拨又一拨地在蓝天上飘荡,一张张脸谱神态各异,像博尔郝斯《卡夫卡》里一个个荒诞离奇的人物,变幻莫测,露着神秘的模样。
正沉思,一声Sorry,把我拉回到机舱里来。原来一辆盛着饮品的推车正停在我们这一排的座位旁。那位长得像法国喜剧家雷诺博朗姆的先生就站在我面前,朝我耸了耸肩,然后真诚地笑着。刚从云的包围中挣扎出来的我,眼前又出现了电影《虎口脱险》中钢琴指挥家的滑稽形象。我噗嗤一声差点儿笑出了声,慌忙捂住嘴。镇定了一下,我随便指了一种饮品,他娴熟地为我撑起桌台,给我倒了一杯,放在我面前。我不经意地拿起那红色杯子喝了一口,酸酸的,是番茄汁。于是,我就把桌边小纸袋里的东西倒了一些进去。那个“指挥家先生”急忙递给我一根吸管,我顺便用吸管搅了搅,大喝一口,然后非常艰难地咽了下去。啊!原来那个纸袋里是盐,我却把它当成糖了。当我抬头时,正遇上他皱着的眉头及惊奇的目光,我的天哪,他一直在看着我,发觉我那异样的表情,他晃着头说,No! No! Sorry!又耸了耸肩朝我笑了笑,另倒了一杯递给我。我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咦,是橙汁,我仰起头朝他笑了,并连忙说Thank you!他却用笨重的卷舌音说了一句中文“不客气”,并幽默地晃了晃脑袋。我们同时都笑了。笑得如此幽默,如此坦诚。这种幽默、和蔼、亲切、自然的笑容,就像在家中父亲对女儿、哥哥对妹妹及亲人们之间给予的温暖。如果我们国家的航班上,空姐们除了个个顶级漂亮以外,也有这种笑容那该多好!
飞行了3个小时,葡萄牙时间下午6点10分,北京时间凌晨1点多,我们到达了葡萄牙法鲁(FAO)机场。法鲁是葡萄牙东南端城镇,法鲁区首府,位于圣玛丽亚角附近,濒临大西洋,西北距里斯本217公里,人口2.2万。据说法鲁人在正式社交场合十分注意着装整洁,男子身穿深色西服,打领带或系着蝴蝶结,风度翩翩。女子多数穿华丽套服或连衣裙。在日常生活中,法鲁人在穿着上有着明显的职业和性别特点:男性青年职员喜欢穿一种宽松式西服;男大学生多穿运动衫,牛仔裤;女教师多穿套服……单从这一点就可感知法鲁人的生活优越状况。
葡萄牙,是一个位于欧洲西南部的共和制国家,东邻西班牙。葡萄牙的西部和南部是大西洋的海岸。葡萄牙首都里斯本西的罗卡角是欧洲的最西端。16世纪起,葡萄牙在大航海时代中扮演活跃的角色,成为重要的海上强国。葡萄牙语成为2.4亿人口的共同母语,是世界第六大语言。葡萄牙的旅游业极为发达。为欧元创始国成员之一,也是联合国、北约、世界贸易组织等国际组织的成员。像葡萄牙这样一个小国,有着如此强大的经济、军事和国际背景,不得不令人感叹。
我们刚下飞机就见克劳斯和奥德丽娅夫妇迎了上来。见到他们,我大吃一惊,这和去年在中国见到的克劳斯夫妇完全是两个模样。如今,65岁的克劳斯又黑又瘦,比他小10岁的妻子奥德丽娅也比去年黑了不少,但那对长睫毛覆盖下又大又亮的蓝眼睛仍然透着欧洲女性特有的美丽与聪慧。克劳斯夫妇和我们一一拥抱后,对我们远渡重洋、长途跋涉到他的新家——葡萄牙克劳斯庄园看望他们,显得非常兴奋与激动。寒暄过后,我们便乘上他们的越野车,开车的却是奥德丽娅。她回过头来对我们说,在欧洲坐在后车厢也要系上安全带,这和中国不同。我们老老实实的都一一系上了安全带。她和丈夫克劳斯一边说笑一边发动车。克劳斯当着我们的面,亲吻了一下奥德丽娅,我们都羡慕地感叹,像他们这样五六十岁还当着这么多外国朋友的面亲吻,在我们这个有着5000年文明史的国度,少之又少。我们坐在车上相互对视了一下,心里也都洋溢着一种无比幸福的感觉。奥德丽娅深情地朝丈夫眨了眨眼睛,笑着握着方向盘左转右转,呜——呜地两声开出了机场,奔上了高速公路。
克劳斯指了指身边的奥德丽娅风趣地说,她开车很猛,总是“呜呜咣当”的。还告诉我们这辆车是公司送给他的退休礼物,他把在德国的别墅卖了300万元人民币,住所里的东西卖的卖,送的送,只留下一车搬到新家后实用的东西,他们一人开着越野车,一人开着小轿车,从德国的卡尔斯鲁厄启程,经过20多个小时,一直开到葡萄牙他们的庄园。一路上,我好奇地发现葡萄牙境内所有高速收费站全是无人岗,在每个站口我们的车均被自动放行。正觉疑惑,克劳斯说,他挂的德国牌子,外国牌照是不管的。我们边说笑,边欣赏沿路的风景。
这里已是秋天了,田野里种植着大片大片的燕麦,现在已收割完毕,只剩下枯黄的麦茬。下了高速,车子爬上了蜿蜒的山路。越往山里走,道路越狭窄,云层也越低。奥德丽娅一边娴熟地开车,一边不停地抢着回答我们的问询,介绍着路边的植物。山路两边都是橡树,又叫栎树,这些橡木高达20米至30米,橡树上结了很多果实。克劳斯说,这种果子既好看又好吃。我坐在车上忙不迭地按快门,橡树、坚果、路牌,原野、山景、云彩,唯恐落下一处。克劳斯指着那些粗大的橡树让我们看,我发现路两边凡是粗壮的橡木,都被一轮一轮剥光了树皮。克劳斯呜噜哇啦不停地介绍,洪亮不住地翻译。
葡萄牙是种植橡树的最大基地。橡木最大的特点是木质内部充斥着蜂窝状,并包含着空气,弹性特别好,而且十分耐磨。葡萄酒和香槟酒塞子全部用橡木制作,这种工艺在欧洲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克劳斯又补充说,在中国北京、辽宁、青岛都有种植的。他似乎对中国橡木、葡萄酒也很感兴趣。我在想,克劳斯已近晚年,不在自己的国家享受安适的生活,却举家西迁,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家,买下30亩坡地辛辛苦苦种植葡萄,就是要亲自酿造葡萄酒吗?冥冥中我豁然明白了他人生的梦想。
一个小时,我们便到了“欧美拉什”农庄。街道两边非常整洁,路边盛开着紫、红、黄三种颜色的鲜花,叶子像我国的柳叶桃。这种花在我小时候就刻下了难忘的记忆,在异国见到它却倍感亲切。奥德丽娅放慢了速度,与路边的老人、男青年、身穿长裙的女士随时打着招呼。克劳斯夸赞他的爱人很有语言天赋,仅用了半年时间,葡萄牙语就说得十分流利。农庄的每一个空闲处总是围坐六七个老人。克劳斯介绍,每天下午他们都会到固定的地点聚会聊天。这是个“长寿庄园”,大多老人都活到近百岁,至少也得九十六七岁。最近,刚有一位98岁的老人过世。
爬上一个陡坡,又爬了一段山路,视野随之开阔起来。环视周围的山峦,逶迤幽静,一眼望不见尽头的碧绿,橡树一片连一片,黄黄的、红红的柳叶桃簇拥着,一团紧挨一团。此时,斜阳夕照,白云擦肩,一阵微风过后,便是纷纷的太阳雨撒落。从来没有见过的——天山相接!我的心也随之战栗起来……听,有人在喊“我来了——”紧接着山那边回音“我来了——”好像这声音是从我遥远的儿时传来,亲切地唤起圈圈记忆的涟漪……我站在山顶眺望,感受着异国他乡阳光的温暖,感受着在“另一个天空”下高山心脏的跳动。它虽然被草木覆盖着,但它和祖国的山没什么两样,在它高大而深邃的怀抱里也是一样的安全,大山总是令人敬畏。
山上,那座红瓦白墙的庄园便是克劳斯、奥德丽娅夫妇的新家。克劳斯说,他为自己的新家取的名字叫“梦之园”。我们惊喜,他俩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在这山坡上建成了一座美丽而神秘的“梦之园”,而且是自己设计,亲自建造的理想庄园。我们每人拉着一个皮箱,走进这“梦之园”。皮箱里大多是给克劳斯夫妇带的礼物,有茶具、陶器、五彩花瓶;还有铁观音、普洱、茉莉花茶;以及五粮液、国画牡丹,我还专门为奥德丽娅买了一件玫瑰色的丝绸上衣,洪亮的爱人为她买了一个真丝披肩。他们万分惊喜,奥德丽娅迫不及待地穿上新衣服,兴奋地照着镜子,并拉着我们来到院子里,在一棵茂盛的橄榄树下,背靠大山拍照留影。
此时,那夕阳和晚风一起扑向我……
第二天,克劳斯夫妇陪我们一起游览葡萄牙西海岸。葡萄牙西海岸是欧洲大陆的最西端,彼岸就是美国。面对浩瀚的大西洋,那蓝天碧水给人以无尽的遐想……我们坐上游艇,像海鸥一样贴着海浪飞翔。一会儿,游艇钻入岩洞,我发现岩洞的顶端有着一个个小洞口,我想,这一定是海鸥栖息之地。游艇从一个岩洞钻入另一个岩洞,惊起一只只海鸥翩翩而飞。当游艇驶出岩洞,奔向大海时,另外一艘大的游艇驶过来,大约距离我们五六十米远,游艇上面坐着十几个人。突然,我听到对面的游艇上传来一阵喊声:“China, China! ……”随后他们朝着我们一齐大声呼喊:“China! China! China!”那声音犹如海浪,一声高过一声,哇,他们在喊中国,中国!中国!顿时,我浑身的热血沸腾起来,激动地就要跳起来。我脱口而出:“Chinese love you! ”其他人也跟着我一起喊:“Chinese love you! ”“Chinese love you! ”我知道,他们一定是听懂了我们的心音:“中国人民爱你们!”那艘游艇上的人用力挥动着手臂,仍然在不停地在喊“China! China! ”两艘游艇的速度都慢了下来,那艘大的游艇绕着我们转了一大圈,双方呼声不断,终于游艇离我们远去,声音渐渐地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之中……
我望着远去的游艇,眼泪止不住刷地流淌下来……我不知道他们来自哪个国家,我们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国家的标志,但他们却知道:我们是中国人!
此时,我那颗跳跃的心脏仿佛随时要蹦出来,我为我们日益强大的祖国而骄傲,为我们的中华民族而自豪!
时间已过去五年了,葡萄牙之行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里……
作者简介:泉霞,实名张霞。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出版长篇小说《红丝巾》、《月圆月缺》;散文集《女人感觉女人梦》《寻找泉河》;诗集《雪的深处》《水月亮》《生命恋歌》《月光吟》等。在《草原杂志》《山东文学》、《时代文学》、《星星》、《诗潮》、《散文选刊》、《大众日报》、《联合日报》、《中国散文报》、《中国青年杂志》等全国各类文学报刊发表散文、诗歌、小说300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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