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携老
暮光稀薄,格子窗掉了漆
你可以轻轻抚摸
也可以端一杯白茶看着
墙角开败了几枝夕颜
身形瘦削,一片黄叶挂于檐头
你可以伸手去摘,也可以弯腰坐下
人间仅够放下两个人的餐桌
我递给你陈旧的酒杯
微苦,微甜,此间滋味黄酒如是
砚里尽是焦墨,也不必管它
一生流水消失殆尽,日子不再被涂抹
待晚风关上篱门,星子送来夜半
安静的弦月像个对号
在老宅的侧影里,勾起红尘
——有梦如寄,我们依着熟悉的呼吸
以白发为路,向余生飘去
草芥遍地,光阴如梦
春末,杨花迷眼,如好梦的败絮
在人间四月妆扮游魂
以逝水钩沉旧事,茶便微苦
在人生笔记的停顿中,立着一截执手相看的当初
那里苔痕如哑,天青色的日光
一声声钉在远行人的肩上
雨淋漓,雨无际,我的呓语在你胸口泼洒
我把未来埋进你的过去
记忆老了,在诗歌的拐角处
我已换上假山假水,入口处路远云深
唯霜雪叮叮,诉说辞别的一瞬
驿站已无风灯可寻
事已经年,窗外过了几次千帆
万朵桃花缩回籽中
“所有过往,皆为序章”,我念一句
如念沉沉暮气
而后街心寒凉,月色漂泊
悄悄返回的光多么空茫
现在我写你,如在冻土里
放下一粒种子——只恨消息迷惘,不知在何处断肠
丁香开满记忆的六月
日期生暗香,谁画过那年六月的雨水
谁把一条街别在流风的衣襟上
月色昏蒙,我独坐树下
以一盏空樽为起始,叙述之意漂满星子
闪烁中,你的背影大而无形
占据了这么长的天空
从哪一页说起,离别太久,泛不动水意
旁白尚未出口,心思已如风烛
再深些,旧车票抱着浮云,你来尘世这边看我
一路山高水长是我回不去的故乡
而后春秋匆忙,而后相期在流水中流亡
画好的桔子树只结了一颗夕阳
多久了啊,丁香在尘埃中生茧
相望的风口横着一枕黄梁
我试着拨了拨你的影子
却拨散了自己的心——香屑纷飞,一个今生已破碎
忽想起
或许路途已断,远弦萧条
珠红色成为过去年代的典故
从林梢落下的,那些春风秋月
成为如今的闭目沉吟
池塘的波纹,岸渚上缓慢走过去的人
书页中的不眠之夜与烟灰下轻飘的光阴
这些板块说起来支离,而它们与生活
早就密不可分——正如发间的白
与路灯下不自觉地幽叹
山水何在?而一切答案都不必向我
意义作为人生的衬里,应习惯把色彩降低一度
忽想起,类似事件越来越多
描写之心越来越淡,类似诗歌的东西串连着空隙
泡沫般荼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