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园子老井/柳绍才(辽宁)

柳绍才
2020-12-24
来源:策兰文化传媒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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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前河套边有块不足二百平方米的园田地,四面都是用石块砌成的园墙,那便是我家世袭的菜园子。几经"地改",一直都是我家的,因为园门口的那眼老井。

这眼老井深不过三丈,下圆上方,井筒′的上部和井底下部直径不过四尺,而井筒中间则六尺有余,呈坛子形。井筒自下而上都是一色用方方正正的花岗岩石块彻筑而成。井水清澈透明,饮之干洌爽口,拔凉拔凉的,口味纯正,可谓是色味俱全。井上一侧埋有两根人工雕凿的石桩子,接近石桩上部各有一个胳膊粗细的桩孔,穿上一根木质坚硬的山榆木杆做辘轳杆,辘轳安在辘轳杆上。另一侧则埋一根三米   .的木杆,木杆上部固定一个铁环,铁环是活的,与另一根七尺木杆链接,这根木杆一头用铁线拴一块带孔的石块做"配重”,杆这头就是一根绳索吊挂的用柳条编制的水篼子。人们都称这套打水的设备为"崩杆子",实际上就是"杠杆"。这还是父亲年轻时浇园灌溉时想出的法子,既省力又快捷。运作时只是用手往下一拽将水篼子落入井里,再往上一提,一篼子水就上来了,随后倒入水溜子,一个时辰就把个菜园子浇个透。


   井台石桩周围还栽了一大堆刺母菊,每到春夏,菊花绽放,一朵朵,一串串,一丛丛,金灿灿,红彤彤,粉嘟噜的,芳香扑鼻,还招引好多蜜蜂和蝴蝶,美丽极了。记得儿时,跟伙伴们玩捉迷藏,还经常不顾剌扎钻进去,为不让小朋友找到而高兴不己呢。

   一次,我随爷爷去南园子莳弄菜,便好奇地问起这眼老井是啥时侯挖的,为啥在这挖?爷爷摞下锄头,坐在井台上,拧上一锅碎烟点着,"吧嗒.吧嗒"吸了两口,手捋银髯,舒展双眉,给我讲起这眼老井的故事——


   还是两百多年前的清朝中叶,我们的老祖宗携家带眷,从山东逃荒闯关东的时侯,见这里依山傍水,林木榔林,土地肥沃,气候宜人,便落了脚。伐树建房,斩草开荒。年复一年,开垦了百亩良田。日子过大了,人口也繁衍多了,重新规划盖上了占地五.六亩地的"四面斗”大宅院。为了解决饮水,用水大事,在跨院西侧挖出了一眼五丈深的大井,井筒也是用石块砌成的,井水也很好。后来人口众多,到我高祖柳万春这辈,人口己达到一百零三口,便按七个儿子所属分了七家。我的曾祖父柳希贤这支人"抓阄”,分到了祖宅的西半部,仍然饮用跨院的井水。


   到了清末康德年间的一个夏天,整个伏天连降大雨,山洪暴发,水涝成患,连骆驼山都几处出现泥石流。一天,我祖爷去去挑水,当他刚走出西跨院,就听到西南方向有"隆隆,隆隆"的闷雷声,他边走边纳闷。心想,这响晴天,怎么会有雷声呢。等他再挑水返回时,便傻眼了,整个井台连同石桩,辘轳全没了,眼前出现了一个大陷坑。他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说:"不好了,不好了,井陷了,井陷了。"家人都随他来这一看,果真是井陷了。

人口多,牲畜多,饮用水可是件大事,雨水再多也抵不了生活用水,便在河套边暂时挖了个小井先凑合着用。到了入冬地表水下降,也叫"撤浆",曾祖父带领仨个儿子和邻居同族们在这干了一冬,才挖出了这眼井。


   迄今,这眼老井己有近两百年的历史了,这也是骆驼山村现存有人烟以来最古老的水井了。两百年来,不论天多早,地多涝,井水总是两丈左右深,既便抗旱浇园一天半晌掏干了,不过两三个时辰,水便长到原来的水位。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赶上几年连续干旱,全村的几眼井几乎都干了,人们起早抢先,排号挑水。唯独这南园子老井,水还是那么深,大半个村四,五十户人家都到这挑水。那几年可成全,接济了不少人,老井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这眼老井也曾经历了历史的沧桑巨变,记录了岁月的泪痕。记得我五,六岁吧,正是三年困难时期,农业社大搞食堂,村里有个姓陈的壮汉子,因为肚子饿偷吃了食堂里的几个"窝头”,被合作社知道,通知大家次日要召开社员大会斗争他。这个壮汉子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又悔又气,又羞又愧,一夜未眠,左思右想,心里憋屈又窝火,小鸡叫后穿上衣裤直奔老井,将一杆旱烟袋什么绣花烟荷包放在井台上,一闭眼跳井了。

天亮,哥哥去挑水,发现井台上的东两,心一惊,下意识往井里一瞅,一个人浮在水面。他扔了扁担,水筲就往家跑。边跑边喊:"有人掉井了!有人掉井了!"

当父亲和邻居们赶到井台一看,父亲一眼就认出旱烟袋和烟荷包是陈井宽的。大伙将他打捞上来,见他肚子灌得溜溜圆,眼睛瞪得鼓鼓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连鬓胡子蹶得高高的……至今,那惨像还深深打铬在我的心里。乡亲们将他草草埋葬,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人们起早贪黑地摇辘轳掏井,一遍又一遍。岁数大的爷爷还在井台旁燃上一柱香,祈求龙王爷保佑乡亲们太太平平过日子。


   八十年代后,农村落实了分组作业和土地承包责任制,乡民的日子好过了。入冬农闲,我家和邻居们都在院子里纷纷打起了井来,又买了潜水泵。从此,再也不去南园子老井挑水了。

   为了保护老井不受损坏,不受污染,我用石块砌墙把老井圈在园子里,又钉了井盖,使老井受到更加精心的呵护。


   至今,每逄过大年,三十早晨,还给老井的石桩上贴上两张"挂钱”。晚饭前,要亲身去给老井燃一柱香,往井里扔几块糖果,再从老井担回两桶水,用老井水煮年夜饺子,己成为我家的传统了。


柳绍才,网名驼山居士。辽宁省阜蒙县化石戈镇,地地道道的农民。学生时代酷爱文学创作,40余年笔耕不辍。多次参加县文化馆,市文联举办的曲艺,故事,小说,散文,诗歌等专题创作学习班。曾两次参加辽宁文学院举办的"基层作家培训班"和"网络作家学习班"。曾两次荣获"蒙古贞文学奖”,阜新市残疾人联合会"上田国际"杯阜新市残疾人网络才艺大赛"文学作品"优秀奖,荣获"智泉流韵"杯全国战疫征文优秀奖,在"诗意阜新.第九届原创诗歌征文大赛中荣获"特等奖"。

曾先后出版诗文集《文宇摘星》.《文山拾玉》,《骆驼山神韵》和《蒙古贞民间故事》以及文史专著《化石戈镇志》。

现为阜蒙县,阜新市,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阜蒙县,阜新市诗歌学会会员;阜蒙县,阜新市诗词学会会员;阜新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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