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烈鸟,你在哪儿?
文/昔月(德国)
乘坐一艘简易的客船,我们到达了塔维拉(Tariva)城外的小岛。这里,地处欧洲大陆最南部,浩瀚的大西洋像那浓绿的墨,直挂天际!站在岸边,遐思无限!
海水还凉,不宜游泳;沙滩柔软,贝壳无数;游人不多,三五成群。左边,靠着海湾,有座红白相间的老灯塔;右边,一条蜿蜒曲折的海岸线,望不到尽头。我们先到灯塔处逗留了一会儿,然后转回来正西。我一边走,一边把目光投向不太远的荒沙地:没准,那里面也有火烈鸟呢!
咱们进去寻找火烈鸟吧!我建议道。先生看看我,再看看远方,二话没说,径直向荒沙地走去。
荒沙地里,长满了低矮但很倔强的多种植物,我们披荆斩棘,一直向前挺进。停下休息时,我用镜头发现,前方水域中有一团白色透粉的东西:看,那不就是火烈鸟吗?还成群结队呢!
我俩顿时信心大增,连蹦带跳地绕过了一片积水区。再往前,不敢走了,到处都是黑乎乎的淤泥。我又拉长了镜头,一种被愚弄的愤怒直刺眼球:哪有什么鸟啊?分明是聚积的垃圾!
本来是找火烈鸟的,这会儿却成了环卫巡视员!再观察一下周围,垃圾还不少呢!看来,当地环保部门只是把大西洋边的“呕吐物”清理掉了,给游客一个舒适干净的景区环境;却对这荒沙地和前方的滩涂地带放任不管,是精力不够、还是没钱?由此推测,环境污染已遍及全球各个角落,葡萄牙也不例外。
我和他一阵伤感,悻悻返回。
过了一天,先生用西语问当地船主:火烈鸟到底在哪儿呢?三位葡萄牙人很热情地回答:在岛的最里面!沿着沙滩一直往西走,走到尽头就会发现一片浅水域,就在那儿!
我俩决定第二次登岛。
出门不远就下起了小雨,冻得我们不得不回宾馆添加衣服。临近中午,天色放晴,我们高高兴兴地又出发了。这才有了我一生中最为难得而又最为失望的探险经历!
风,一直在刮,但没料到岛上的风力那么大,约有五六级!海浪奏鸣曲里增加了管风琴的伴音,听起来很忧怨;细小的沙粒在平整的沙滩上跳着集体舞,看起来像幽灵;整个海岸线上也就十来个游人。我俩顶着大风往前迈步,有时不得不倒着或斜着走。幸好都穿着冲锋衣,戴着帽子和墨镜。先生用手机为我拍了一张照片,我才知道,我就像个活脱脱的在逃犯!
他在海边拾到一根笔直的棍子,多少助点儿脚力。我使劲儿地跑出一小段距离,回过头来,也把他那憨逗的形象收入镜中!
顶风走了大约四五公里,头顶上的乌云越积越多。不好了,又要下雨!定神望了望前方,离尽头还远着呢。看看手机,快三点了,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惧……
那是前天晚上发生的一幕。无功而返的我们乘船回到了码头,一下船——懵了:几根粗壮裸露的桥桩、连同木桩上那密密麻麻的海砾子,一个都不见了!我可是拍了好几张图片呢!难道,上错了船?亦或下错了码头?迷糊了好一会儿,才豁然开窍:原来是潮汐玩儿弄的把戏!
感谢老天,及时启动了我大脑里的警告机制!
如果我俩继续前行,返回来极可能遇上涨潮:沙滩变成了洪水区,雨点儿像密集的子弹向我们扫射,两个落汤鸡一刹那就被大浪卷走了,一条鲨鱼张开了大口……
要不,咱们回去吧!一听这话,愁眉苦脸的他,立刻有了笑容。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沙滩上,顺风往回走,大概也要一个多小时!
就这么半途而废了?就这么功亏一篑了?明天就走了,你们不后悔吗?天外使者一遍遍地质问,我感到很纠结!你们都多大岁数了,还在冒险;你们怎么就不考虑我们的感受呢?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啊?这回听清楚了,是女儿的声音,我又感到很欣慰!可是,我还是极不情愿地往回走,尽管大风在后面使劲儿地推。就在这时,五个大字跃出脑洞:好奇害死猫!
撤!我终于决定激流勇退。
先生童心大发,玩儿起了手里的棍子。他把它用力扔到大洋里,可没过一分钟,浪花儿变成了一只可爱的小狗,把棍子给“叼”了回来!三番五次地扔,次次都卯足了劲儿,可那大西洋就是不接受,每次都“吐”了回来。我试了两次,结果也一样。我俩哈哈大笑,疲劳感稀释了大半!
这时,一只孤独的海鸥,高叫着飞向大海!这个海陆空三栖动物,可比我们人类强多了,我多想变成一只老鹰尾随着它啊!我痴情地目送着,直到海鸥无影无踪。
风,还在继续,但头顶上的乌云慢慢地散了!我大喊:咱们要不要再去啊?——你疯啦,你自己去吧!他大吼。
我收住脚步,再次转过身来:远方还是很模糊,尽头仍是一个由海水、沙滩、天空聚焦而成的虚幻点。火烈鸟啊,火烈鸟,你在哪儿呢?还没等见到你,就不得不与你拜拜了!
其实,我多次看到过火烈鸟。在国内动物园、在西班牙动物园、在威尼斯公路边、在到此乘坐的大巴途中。可人家说这里很多,就在大自然的原生态怀抱里,就在我们下榻的附近小岛上。我特别喜欢动物,还是吃素的动物保护主义者,既然大老远地来了,怎么也得去拜访它们哪!何况,那翩翩起舞、浪漫无比的火烈鸟,又是我最喜欢的大型水鸟!
火烈鸟没看到,倒让我真真切切地体验到了,人在恶劣环境下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果我再年轻十岁,如果我身边的他足以作我的保镖,如果我有足够的野外生存知识,如果我的胆子再大一些,如果那天风平浪静、时间又不太晚,我就会如愿以偿了。可在现实生活中,“如果”,只是无能为力的后期心理安慰剂。
希望不久的某一天,我能痛痛快快地完成一次人类最轻量级的野外探险!
昔月(实名:陈月梅),现任中欧跨文化作家协会副会长,德国《华商报》专栏作者,中华诗词学会和中国楹联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两乡情苑》和诗集《昔月短诗选》。亦是德国环保义工和素食主义者。
华夏杯中外诗歌散文大赛征稿
暨华夏国际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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