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巧慧的诗︱内心的羽毛20首

2024-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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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巧慧的诗︱内心的羽毛20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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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巧慧:1978年生于浙江慈溪,陈之佛艺术馆馆长。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诗刊》《十月》《中国诗歌》等刊物,散文两度获人民文学社主办的全国征文二等奖。诗歌获中国作协诗刊社主办的“全球华人中国长城诗歌金砖奖”提名奖。入选《2012年中国诗歌精选》,2012年度参加浙江省首届青年诗人研修班,著有诗集《朔风无辜》。参加诗刊社第30届“青春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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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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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过黑暗,才明白门缝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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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熄灭。少年时代

  为了节俭,母亲一次次拉灭小屋里的灯

  她给出的光那么少;少到吝啬

  15瓦,微弱的灯下我认识了自己的名字

  那么有限。我们在黑暗中学会

  辨识亲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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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关门,留一条缝……”

  临睡前总有人语带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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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所能给的一样狭窄。我从来没有

  说出哀求。母亲还保留着多年前的习惯,我一走开

  她就关灯。“啪”,每响一次,我便在心中

  痛一次:母亲,引路者

  我不愿意将要去的地方没有灯盏,也害怕

  自己走过的地方,只剩下

  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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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更大的母亲,大善

  大无情,把所有灯盏轮番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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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不能看得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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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置了一套单反,经常听到变焦的声音

  仿佛它总想探出头来看个究竟

  为此我还配置了不少镜头

  一朵花如何盛开?如何爱?地下的根如何纠缠

  一轮月如何圆缺,流星如何落下来

  一对恋人如何在路灯下亲吻、分手;一滴泪如何溢出来

  旁边医院的绝症病人如何疼如何悔,如何

  被儿子烧成灰

  广角、全幅、微距……我多么想看清楚

  却常在按下快门之际犹豫

  这几年,我已很少拍摄自己,至从

  习惯低头,已看不出我是谁

  添了的皱纹像是递增的

  羞愧。“咔——,咔——”我老是听到体内

  对焦的声音。真相如同死亡

  越接近越令人发冷。除了生死,其他都是身外之事

  人到中年,就要眼花,过难得糊涂的日子

  我的手常故意抖动,镜头里便

  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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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诗,不能掺进一丝杂音

  ——听多多教授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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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醒来,开始是胃,后来

  是耳朵、眼睛,最后才是心跳

  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在早晨谈论诗歌

  那么多正在醒来,光线、浮尘、市井之声

  碎片飞。介入你的醒

  你的醒,无法专注

  幸好有雨,淋湿一些漂浮,沉下去。

  我们夹在雨声与脚步声之间,听多多教授讲课

  脸颊发烫,有点低烧

  昨夜你用心火铸铁,将自己烧成梧桐香木

  又惯用酒精灭火,等候子夜的钢钻深入个人的领域

  在早晨,公共的世界敞开。那么明亮,那么盲目

  “这是两个世界……”“我在将醒未醒之间……”

  “我属于白昼,诗歌属于一个人的夜晚……”

  “当然,当然。”你努力保持诗歌的纯粹:

  说诗,不能掺进一丝杂音

  (我在心中点头:如同做人)

  讲到哪里了?在女人的高跟鞋声消失之后

  我们鼓掌大笑,你却满脸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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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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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欢娱。飙车、野炊、摘果子、咬一口扔掉

  他们的母亲慈祥,在背后捡稻穗。有时候站在屋顶

  战战兢兢。风速极快,歌声飘浮

  跑到街上不带面具游行。醉酒后兄弟打架,像

  与另一个自己反目,像要揍出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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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我禁锢的我,在另一条街上挨饿、散步

  闻着苹果的清香果腹。像一个被寄养在庵庙的

  小童。我不否认,这更高的信仰。

  可问起我难忘的事,真让人羞愧

  最好的时光都用来祭奠

年轻的美好荒唐,竟一件也没来得及认真去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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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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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节,在湖边赏月。说起那个醉酒捞月的李姓诗人

  说起沉沦,寂灭。诗人的低头。

  最后的归宿。原来我并不是第一个

  水中月,我想要这明亮,这波涛。风拥住我,

  我想到失足,说不清究竟是醉是醒

  

  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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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我被一只鸟唤醒

  它一直在我的窗前嘀咕,想要把我唤去

  一定要发生什么事,一只鸟的叫声

  这么固执,不绝于耳。“多么简单、

  干净,我们的语言谱系……”

  我渐渐被它的兴奋感染,仿佛天只有蓝,云只有白

  “你被束缚得过紧,沦陷于人类的毒药……

  忘了最初的歌唱”

  “咕咕……”门尚未敲响。

  “咕咕……”我忍不住学了一句。我还来得及

  回忆,一门新的语言,进退于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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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刚醒来的人深知自身的病痛

  当我开始对复杂的暗语充耳不闻,

  装聋作哑。你这个鸟人!

我在心中痛快地笑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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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心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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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窗前读书,读到

  暮色昏黄。有人拉亮背后的廊灯,

  渐渐的,人间灯火盖过天空的灰蓝

  总有一半时间,光明转去照耀另一些人

  而我,还不肯转身。长街上的灯

  没有我要的那一盏

  我望着窗外,身体倾斜。我总是这样

  一半在红尘,一半在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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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色里,窗外的芭蕉正绿到深沉

  

  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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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疾风,贴着地面疾走,把卷住的苹果

  高高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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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沉稳,

  孩子回家了,晾着的衣服已经收进

  煮饭,或者煮茶;关上窗,风

  便无法翻乱内心的书本

  让一枚苹果安全着陆。

  灶火温暖,碗筷齐全

  灯下,有白米饭、腌萝卜

  淡有淡的境界,咸有咸的回味

  沸腾的水可以有

  波澜不惊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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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钱塘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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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江入海。终将入海

  两岸平行,你我多半是沿江疾走的人

  潮涨潮落,内心的江堤爬满青苔

  一定有什么在彼岸引颈回望

  想到引渡,你就复活

  独自开车过钱塘,两岸的秋木一边红一边绿

  江水滚滚从脚下而过

  此时,你一分为二

  穿越一条江是几分钟的事情

横亘,却是一生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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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青别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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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相送,过了钱塘,又过曹娥

  有江,有坎。

  路过某处。墙内果实低垂

  还不到火候。那个女孩有点犹豫

  假如可以带走白马湖。诗人们谈论着孤独

  没有人想象一枚果子在深渊中的

  遭遇。它逼视我,青涩里藏着镜子的寒光

  我亲手落锁,满嘴苦味

  “到冬季才有香味。它有它的风霜”

  “终将各自成熟……”

  秋还不是很深,满树的青柚子没有击中谁

  我独自开车,与一行人挥手道别

  “到慈溪打我电话……”我没有说出口

  人间不大,相聚也难

  

  霜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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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月光被我识破之后,我委实

  伤心一阵。但显然没有死心,痴妄天上

  能落下干净的东西。雪,

  是最后的

  那么丰厚的葬礼

  

  晚上写了两首有关死亡的诗,有点

  沉郁。我承认,

  生虽不尽欢,

  死,却还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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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中,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

  “蔬菜苦菜生山田及泽中,得霜甜脆而美”

  我要的比雪薄,比月光厚。我渐渐

  把自己比作小白菜

  经霜不涩,经霜而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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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降正是重阳。父母健在

  浊世清欢

  一朋友约我小醉,又怂恿我出家

  一朋友来短信,论阴谋

  我回了一个:秋阳正好

  霜降之后,都要添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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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矗立在面前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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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已经没了路。

  尽头。一栋房子抱着头,缩在海风里,

  像个微弱的比喻。风被追赶着,

  急着在荒芜中寻出一条路径。

  有巨无边的海的咸涩,把天空吹得很远。

  一栋房子说出孤寂。

  矗立在面前的高墙,时不时砌入身体

  搬运苦难的砖头,然后是梯子。每一次都像偷窥。

  而咽下的苦楚,以更快速的愈合,嘲讽我们对

  生活的投诚。福利院像个巨大的疤痕,

  世界忘却了诚挚的疼痛,保留一点凉凉的麻

  在我前往的路上,它塌陷在黑色风中的

  高墙,又劈里啪啦地重建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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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聋哑者,以沉默说出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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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望者像突兀的雨点,打到死寂的潭里

  听不见,却围上来,像倒影围住一片水面的

  反光。我感到了阴影,并把光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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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道关闭,怎样才能听到召唤的声音?

  你比划着,作出掐的动作

  仿佛要说出暗藏的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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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个焦虑的声音,使劲说着,为了内心的堵

  滚烫的河流太需要表达,却以不断

  增大的哑默的敌意

  冷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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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囚禁在镜中的我,面对面打着暗语。

  活着的舌头,死了的耳朵。心里喊着的那个声音

  也因无人倾听而渐渐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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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声音永远无法被听到!可我相信

  在这巨大的安静之中,你听得到我们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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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警示就是一道光芒。你束紧自己,以

  一生的沉默化作无声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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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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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在唱歌,在支离破碎的阳光里?

  到处撞着,竟也撞出一点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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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已然忘却你在黑暗中经历的沧桑

  睁开眼睛,一缕风劈开你的嘴唇

  想说些什么,反驳或者示弱,但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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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样从黑暗和狭窄中奔向

  明亮的出口,为什么要比别人多一道裂痕?

  你继承了父母的过错却失去狠心的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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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是我?我并没有用我的嘴唇说出

  不敬神明的话语,也没有去吻不该吻的人”

  醒来之后,你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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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剧,更接近真理。”闭嘴!雄辩的辞藻

  尾音落在飞过的鸟背,像一抹光线,接近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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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如此,你依然用裂开的兔唇歌唱,在

  支离破碎的阳光下,支离破碎的歌到处撞着。

  撞醒的那些草,在风中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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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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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薄的被子,像薄薄的苍凉。你

  那么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你掀开

  因为病是从内部开始的崩溃,

  一个人就生长出十种荒凉。

  无一例外,每个人都携带阴云,

  你抱着必死的决心。

  血依然涌得很热烈,(多么幼稚的冲动)

  它厌倦了不变的循环——

  几年了,心跳越来越弱,犹如疲惫

  又被胸口突然爆炸的闷雷惊醒

  想妥协的时候,疼痛便提醒你。握紧拳头,像

  握紧糖果一样握紧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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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数的病,起源于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大多数的死亡,终结于自身的背叛

  (你应该警告热血不要回头)

  正常的人听从于

  一个心脏,在正常的轨道倾注热情

  (正常是一种难度)

  你一开始就选择了另类,并

  将死于困惑:(别提“先天性心脏病”

  真正的诗人都是患者)——你的右心室善良,懦弱

  它不忍拒绝来自血管内部的回流。

  自身的血开始打架

  流在你身上的血一直没有搞清

  前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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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心的羽毛

  

  躺着的木床,像一口小小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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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的脸贴在窗户上。

  手掌在墙上投出一只鸟影,翅膀一张一翕

  你的心慢慢爬了出来,

  把自己打开,平放到阳光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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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揣的疾病是一枚深重的钉子,

  

  在体内生锈。从窗外汹涌而至的

  阳光唤醒内心沉睡的羽毛,以微微的颤动感觉飞翔的

  欲望。而墙的阻挡愈加强劲,它的厚是你

  肉身穿不透的坚固。只有一扇慈悲又罪恶的窗户

  诱惑你与阳光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彼此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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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阳光照进内心悲伤的监狱吧……而你

  爱上了扩展开来的空气。是怎样的热爱,你把自己

  拔出来,像拔出那枚没骨的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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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做了一只鸟,

  为一次飞翔以毕生的悲剧作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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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内的福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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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忽然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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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你体内,

  含着一个惊人的秘密

  有时他们缩成一块黑,铁一样

  加重在人间行走的分量

  有时他们安静,散发出静止的苦味

  有时他们孤注一掷

  伸出手攥住心脏

  有时,他们干脆,就造反

  而你必然死于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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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与内心的福利院

  一一对应,

  安息在落叶深处的自己,那个美好的少女。

  习惯了像亲手埋葬一朵花一样埋葬

  热血,并搬来砖头。又开始寻找下一个替身

  多少年彼此回避,害怕在对质中

  映出伪善的自身。自知是一个相对正常的人

  把它分裂出来,无力地注视一部分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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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你想把它搬出体外,却发觉

  无法替代这块空白。现在,你已与

  疼痛和解,它留在里面,更像一点凉凉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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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泽老镇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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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火烧旺

他把铁器一一陈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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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山的,凿石的

割麦的,除草的

一把铁器似乎总与动词有关

紧跟而来的是破开、真相与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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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铺对面是箍桶铺

被一根铁圈或者铜圈箍住的桶

没有裂缝。它们很新

木匠的双脚埋在一堆木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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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天生就是可疑之人,铁匠铺的狗

兀自在身后叫个不停

要怎样保持警惕,才不困于自身的矛盾

庸常的黄昏,正无可挽回地

介入一个孤军作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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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4月15日 写于衢江杜泽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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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于一场美的被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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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她是突然而至的忏悔——

爱女人一样爱乌溪江,爱她的

清澈与湿润;爱母亲一样爱铜山湖,

爱她的黯淡、苦难与含辛茹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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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杜泽镇,一个老人抱着一个孩子

他们望着我,两双眼睛望着我

他眼中的透明是钱江的一部分

他的浑浊也是;

镇上的人们已习惯用井取水,偶有

七十多岁的老人,想起一公里外的铜山湖

还试图用方言描述曾经的那种甜

给不幸以更多实笔,一个有良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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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不描述黑暗。我被唤醒的那一截

这世上被毁损的美都包含深沉的慈悲

用趟过浑水的脚走近她,安慰她

并向她致敬

——多少人和她一样

心还在上游,身体却不断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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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4月15日 写于衢江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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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兰溪晨起逢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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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死的心,春风又绿江南

提及兰花,落了。

提及溪,柳絮在风中乱飞

提及山上山下,那个人闭门不开

“忍耐,第二次浓烈的重逢”

“但大雨将至……”

还有追逐的鸟,相对的山,守望的双洲

我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不是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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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山会爱上一条清溪

欲望很窄、跌宕,而爱越来越宽阔。

你还得忍受后来的受难

夜宿兰溪,我梦见自己成了受孕的女人

怀上一条落满花的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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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是,我被农妇的洗刷声吵醒

又在一场更大的雨中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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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4月19日 写于兰溪灵羊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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