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他的情诗有毒,但没人想要解药 | 仓央嘉措

成雨桐
2024-11-30
来源:

人生如梦,岁月如诗。修道修心的西藏高僧仓央嘉措、惆怅西风的清代才子纳兰容若、艰难多病的民国文人苏曼殊,虽生活在不同的时空,却都执笔作诗词,让诗情落满一生。

白落梅的文人诗词传记系列《在最深的红尘里重逢:仓央嘉措诗传》《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纳兰容若词传》与《一切有情,皆成过往:苏曼殊传》将文人们的生平与诗词创作相结合,书写了一段段清丽婉转的传奇故事。


无论是仓央嘉措的虔诚与迷恋、纳兰容若的缠绵与惆怅,还是苏曼殊的感伤与凄迷,其诗情都在历史长河中流淌,穿越时空,依然动人。


在白落梅笔下,他们的人生与诗词合为一体,相互映照,人生如诗、诗如人生。


白落梅的文人诗词传记系列

以真心待人,以真情入诗

仓央嘉措是六世达赖喇嘛,身处佛门,却心怀凡俗之爱。他的诗中既有佛法修行的深邃,也有对真情真爱的向往。


《在最深的红尘里重逢》中,仓央嘉措情感纯净如皎皎明月,照彻大千,照映爱人,也照见了自己。他在诗中说,“请你对我发一个和十五日的夜色一样的誓约。”


纳兰容若的情感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却又常常被命运无情地推向深渊。他的诗歌既有对爱人的挽歌,也充满对自己的无奈。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里写纳兰容若对爱人的思念深邃绵长,他写下“书郑重,恨分明,天将愁味酿多情。起来呵手封题处,偏到鸳鸯两字冰。”字字读来,皆是思念。


苏曼殊的生命是一场飘零的旅程,他的诗中不仅有爱情的苦涩之味,也有对故乡的渴望和壮志未酬的叹惋。他是个诗僧、画僧,亦是有情之僧;是墨客,是游子,亦是多病之身。


《一切有情,皆成过往》中,他对故乡和世情的种种感伤,皆随着春日的樱花洒落下来,“多情漫向他年忆,一寸春心早已灰。”


他们以赤诚之心待人,以真情实感入诗。白落梅对于笔下的历史人物有着一种诗意的凝视,让读者们仿佛在文字中与他们重逢,感受他们诗词背后的生命律动。


白落梅诗传系列


修行,其实是修心的过程

白落梅多次在书中提到“修行”这一主题。修行,实则是修心的过程。如何与外界的纷扰欲望做对抗,走出执迷,获得真正的平静,亦是诗人们苦恼一生的问题。


仓央嘉措修行数年,却还是有“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的两难抉择。


苏曼殊与佛法相伴数载,却也仍然放不下世间欢愉,发出“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的感慨。


纳兰容若虽不为僧,但一段段缘起缘灭,让他相思成灰,叹“人生何事缁尘老”


仓央嘉措写道:“请将信义的印儿,嵌在各人的心上。”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深刻的印痕,是过往种种梦幻与苦痛存在过的凭证。要想淡去何其困难,于是执念就恒久地印在我们心上。


如果想要抚平内心的褶皱走向平静,需要真正接纳自己,跟随内心的声音而行。诗词或可成为一种心灵的出口,走入文人墨客们的感情世界,也让我们探寻自己心中的答案。


相遇与别离,亦是几本诗传共同探讨的问题。


仓央嘉措与心爱之人的爱情如同雪山上的明月,虽光洁美丽却遥不可及;纳兰容若早年与表妹青梅竹马,后与原配妻子情深意长,再后来与知己沈宛无法相守;苏曼殊一生辗转多病,却只愿回到东瀛母亲的怀抱中……


世人与亲爱之人相别离,总有千万的不舍。有时甚至宁愿从未相遇,可惜“但曾相见便相知”,所有的相遇相识已是命中注定,分离亦是命运中必要的一环。


“须知今古事,棋枰胜负,翻覆如斯。叹纷纷蛮触,回首成非。”纳兰词中道出世事变迁的感慨。人生百年,不过是飞鸿踏雪泥,回首时大雪满山路,已将先时的足印覆盖,一切都无从辨寻。


正如苏曼殊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所说,“一切有情,都无挂碍。”时时拂拭一颗不染尘埃的心,相信聚散离合都是缘分,就能喜迎每一次相逢,笑对每一次离别。


精彩






选自《在最深的红尘里重逢:仓央嘉措诗传》后记

是一个梅开的春季,我在自己的个性签名上写下这么一句:多少繁华成旧梦,人间重现白落梅。友说有重出江湖之感,我淡然一笑。写完仓央嘉措这本诗传的时候,是在寒冷的冬天,这个冬天,江南多雪。当我搁笔,许下最后一个心愿,愿山河静美,盛世长宁。之后就一直沉默,直至春节过后,看溪畔绿草茵茵,梅园梅花绽放,才恍然觉得,赶春须趁早。

这期间,也曾知道一档电视节目,知道里面有个叫川川的女孩念了一首诗——《见与不见》。正是这首诗,感动了万千的人,多少人为之泪流满面。这之前,许多人都认为,《见与不见》是一位叫仓央嘉措的情僧所写,并乐此不疲地传唱。直到后来,才知道是一位叫扎西拉姆·多多的现代女诗人所作的诗歌,叫《班扎古鲁白玛的沉默》。而这首诗的灵感,是来自莲花生大师非常著名的一句话:“我从未离弃信仰我的人,或甚至不信我的人,虽然他们看不见我,我的孩子们,将会永远永远受到我慈悲心的护卫。”

而当我看到扎西拉姆·多多写下这么一句话,亦深受感动。“即便如此,多多愿意,将荣耀归于仓央嘉措。”张爱玲说过,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我们一直所追求的,不就是人与人之间多一份懂得,多一份珍惜,多一份悲悯吗?相信仓央嘉措亦不会想要这份荣耀,以他的才情、他的气度、他的倜傥,又岂会在意三百年后世人对他的看法。


仓央嘉措


曾经拥有过无上尊荣,接受十万信众虔诚膜拜,被拉萨城许多美丽姑娘深深爱戴的仓央嘉措,写下无数缠绵悱恻的情诗。无论是否有这首《见与不见》,他依然是世人心中最绝美的情僧,在那个叫西藏的神秘土地上,遍植情花。只要打那儿经过的人,甚至读过他情诗的人,都会中毒。可许多人,明知是毒,却不问是否有解药,径自饮下,无怨无悔。不知道,这究竟是文字的魅力,还是情爱的魅力,抑或是生命冥冥中被佛性牵引,一旦沉陷,再难自拔。

其实,仓央嘉措这一生都被命运摆布,无法遵从自己的方式行走。本出生在一个叫门隅的美丽的小地方,有青梅竹马的邻村女孩相伴,原以为可以守着这份平淡的幸福,安稳地过一生。奈何他却是五世达赖喇嘛罗桑嘉措的转世灵童,此生要为前世的债约,付出苍茫的代价。第巴桑结嘉措为了继续利用五世达赖的权威掌管黄教政务,对罗桑嘉措的死秘不发丧十五年。而仓央嘉措也隐没了十五年,直至他住进了布达拉宫,这座神圣的宫殿,并没有给他想要的结果。

仓央嘉措做了桑结嘉措的棋子,像一只囚鸟,被禁锢在华丽的牢笼里。没有无上的权力,失去快乐自由,倘若不是在布达拉宫找到那条通往拉萨城的甬道,仓央嘉措亦不会拥有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在一间叫玛吉阿米的小酒馆,活佛仓央嘉措成了浪子宕桑旺波,他爱上了美丽的琼结姑娘,才会无奈地问佛: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如若不是那场大雪泄露了仓央嘉措游荡在拉萨城的秘密,他和琼结姑娘的情缘又会有多久?他六世达赖的身份又将维持多久?二十五岁的仓央嘉措,因为犯了佛门戒律,早早地迎来了命运的判决。被押解至青海湖的他,将自己弄得下落不明。有人说他病死了,也有人说他被解差释放,做了青海湖畔一位普通的牧人,诗酒风流地过一生。而阿旺伦珠达吉的《秘传》,却延续了仓央嘉措后世的传奇。他离开青海湖,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为了完成使命而零落人间的佛。

或许正因为仓央嘉措是一位僧人,所以他的情深更令人感动。这世间有许多情感,都背负太多的无奈,欲爱不能,欲罢不忍。谁又可以静坐在云端,淡然俯瞰凡尘烟火,而自己做到纤尘不染。尘世里美丽的相逢,总是让你我情难自禁,只是从来没有一段缘分,真正可以维系一生。但我们依旧不管不顾地爱着,接受相遇与离别的轮回,接受缘起缘灭的因果宿命。今天我是你心头的朱砂痣,明天辗转又天涯。

曾经多少刻骨的爱恋,都被我们一一扫落尘埃。总有一些过往,会成为经久的回忆,并且再也不能忘记。我们总想要一份永恒,可是又有几人愿意相信永远。那么多人,不辞千山万里,抵达西藏,捡拾仓央嘉措的脚印。是为了追寻一个沉默了三百年的答案,还是仅仅为了给自己无处安放的情缘寻找一个彼岸?有些人,忘记了归途,此生留宿青海湖,和湖水做一生的知己,与一棵芨芨草交换心性柔情。更有许多人,匆匆往返,来不及许下一个心愿,又重新淹没在茫茫人海中。

都说禅林深院的钟声是世间最洁净、最美丽的语言,它会让有贪欲的人学会放下,让浮躁的心懂得安宁。都说世间情事如烟云一样舒卷,可如何才能做到忘记,忘记这碌碌红尘,有过一个你,有过一个我,有过那么一段清澈的相遇。曾经有过约定,携手戏人间,可终究还是在茫然的岁月中,彼此失散了。是有人在岔路口,禁不住百媚千红的诱惑,不由自主地匆匆转弯,抛下当年不离不弃的誓约,忘却过往千恩万宠的时光,就这么决然转身,转身⋯⋯



人生如浮萍,聚散两茫茫。此去经年,万里蓬山,又何曾奢望还会有重见之日。拥有,不过是找回自己遗落的东西;失去,也只是双手归还所得的一切。把地老天荒,都当成萍水相逢;把情深意重,都看作风轻云淡。到了那一天,也许我们都可以做到不悲不喜、不增不减、不舍不弃了。只是那时候,谁还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搁歇这倦怠的灵魂。谁又要住进谁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既信因果,就该从容。既知冷暖,就该淡泊。要知道,人生就是一场修炼,总有一天我们可以修炼成自己想要的某种物象。或是风雪中一枝冷傲的梅花,或是一块温润的老玉,或是佛前一朵安静的睡莲,抑或是红尘里一株招摇的水草。就算是修炼不成,不过是蹉跎了几剪光阴,辜负了一段韶华,那又何妨?

三百年过去了,仓央嘉措几经转世轮回,他修炼成了什么?我相信,慈悲之人,愿将自己萎落成泥,焚烧成灰,纵算飘散于这世间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淡然相对。浮生一梦,我们不过是在梦里,导演着自己;又在梦外,冷眼相看,和梦中人恍如陌路。

逝者如斯,千唤不回。悠悠沧海,桑田失色。人世浮沉,草木亦有情感,烟尘亦知冷暖。可我们的心,总是找不到一个宁静的归所,可以安身立命。多少情怀需要蓄养,多少诺言期待兑现,还有多少错过渴望重来。只是回不去了,滔滔时光如东流之水,再也不能回头。三百年的一起一灭,一离一合,一喜一悲,也只是瞬间。有些情感,终究是无可取代;有些缘分,注定那么短暂。



仓央嘉措曾经跪在佛前,发出迷惘又深情的追问。佛只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快乐的事,莫问是缘是劫。大爱无言,不求每个人都像佛一样,悲悯宽容,只求每颗心多一些良善,少一些恶念。要相信,我们的灵魂是那么地柔弱,一首情歌、一段词句、一个韵脚,都可以将其深深打动。既是如此,又还有什么不可以原谅,还有什么不能容忍?

好好珍爱吧,珍爱你我所拥有的这一桩情缘。让神山圣湖做证,告诉仓央嘉措,我们也曾打理行囊去前世寻他,尽管颠沛流离,却依旧为之奉献,那颗美丽纯净的初心。无论是否遇见,我们都是被他救赎过的人。既是那么喜欢《见与不见》,就以这首诗为结局,一如当年那段情深的开始。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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