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中国最美亲情文学大赛】参赛展:王明清

王明清
2022-05-06
来源:中华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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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王明清


今年的“春分”,我再次与母亲相聚,母亲在地下躺着,我在地上跪着,眼前的蜡烛燃烧着火焰,在我的泪眶里跳跃。一阵风吹来,蜡烛灭了,未烧尽的“纸钱”随风飘散而去,尽管我心里有多么的不舍,也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它们离我愈来愈远,就像当初我眼睁睁看着母亲离开一样。

母亲是在两年前正月二十的清晨走的,那天正好是双休日的第一天,我知道那是母亲对我格外的眷顾。要说此生我给母亲最大的礼物,就是我这个“公家人”的身份。时至今日我工作整整二十年,母亲从没有因家里的任何事而让我耽搁工作,哪怕是仅仅半天的时间。在农村教书的日子里,我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母亲精心料理的。每逢周末,母亲总会早早地准备好晚饭,在邻居王奶奶家静听我摩托车的声响。说来也巧,村子里那么多的摩托车,可她总是能准确地判断出儿子摩托车的声音。每次我车还未停稳当,她就急着从车子上卸下干瘪瘪的面袋子,急匆匆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就端来了热腾腾的面条,并且会“自做主张”为我调好盐、醋、辣椒等佐料,搅拌好只等着我吃就是了,有时候我真报怨她“多管闲事”,甩给她一个“多事”的脸色,可这个脸色一触到她的笑容便化了,就像春天的雪遇到太阳一样。

我在家里看到的总是她忙碌的身影,好像从不知疲倦似的,特别是当我在家时,洋溢在脸上的那种笑容,永远不会让我把她和“去世”这个词联系在一起。我一贯在星期天的下午就到学校去了,每次临走时,看着零零碎碎的东西,难免让人感到厌烦,母亲硬是好说歹说让我统统带上。车声一响,我向学校驶去,母亲定要送我到村外,其实每当她走到村口时,早已不见了我的踪影,看见的只是摩托车扬起的一缕灰尘而已。

此时此刻,我眼前的这座叫做“坟”的土堆,也许就是我给母亲留下的灰尘集聚而成,今天,不管我用多少泪水去冲洗,也难以抹去我心中一粒尘埃!虽说是在本地工作,而我为了工作的方便,一直住在学校,只有双休日才回家。后来成家,在城里买了房,有了孩子,我不得不在城乡之间来回穿梭,难得偷得空闲去看望母亲,回家就更成了一种奢望。后来我来到城里,回家的次数更是少得可怜,基本上是三、四个星期回家一趟,有时遇上孩子感冒等其他事甚至是一个月也难得回家一次,可母亲的电话始终是每三天一次,没有约定,从未间断过......随着孩子慢慢地长大,我便偶尔带孩子一同回老家看她。一见到我的孩子,母亲自己就会乐得像个孩子一样,整天合不拢嘴,尽管小家伙刚开始有点认生,不到一会儿工夫就伏在母亲的背上了。记得又一次,不知是哪位好心的邻居给母亲一个大大的苹果,母亲硬是把这个苹果藏在了陪她出嫁的大板箱子里。当我从箱子里找到这个苹果的时候,它已经变得粗糙不堪,像母亲的脸一样布满皱纹,经历了岁月的沉淀。我能想象得到这个苹果当初的光泽与鲜嫩,饱满的果肉,鲜亮的色泽,如同年轻时的母亲一样。母亲啊母亲,你那调皮的孙女定然是不屑一顾的。你让我吃,我吃了,尽管味儿变了,却像当年我的血液里流淌着您的乳汁一样,温暖着我的每一寸肌肤。

母亲目不识丁,却得到全村人的爱戴。在她生病的日子里,全村的人都来看望她。突闻她去逝的消息后,邻居们都流泪了,有几个大婶子甚至失声痛哭。我至今都不知道母亲是因什么病而去世的。在过去艰难的岁月里,由于我们姊妹七人的到来,使得母亲一辈子体弱多病,即便是很普通的一次感冒,对于母亲却像得了一场大病似的。每次生病时吃几天药,打几针静脉,最多打两三天吊瓶,休息几天也就慢慢好了,可是自去年秋季以来,母亲总是念叨自己的腹部有灼烧感,当时我们以为那是神经性的感觉,再加上母亲严重晕车的缘故,也就没在意。后来随着那种灼烧感愈来愈强,引起了我的警觉,想把母亲接到城里医院检查一下,便与家人商议,考虑到母亲不能坐车的缘故,最终只是在乡镇的私人诊所进行了简单的B超检查,也没发现啥大的问题,于是我也就放下了悬着的心。过年时我带着妻子和孩子一起去看她,她显得很兴奋,忙得不亦乐乎。她强烈希望我们能多呆一天,可自私的我们仅仅呆了一个晚上,便找了个借口返程了。我记得她当时那种迫切的眼神,对我们充满着无限的不舍与爱怜。

学校的开学工作繁忙而杂乱,可就在开学的前一天,我给母亲打去电话,母亲已虚弱不堪,说话相当吃力。我急忙赶回家,看着在土炕上呻吟不断的母亲,我心里有点怕了。随后我急忙请来了一位学医的朋友 ,等他来把了脉之后说没事的,我恐慌的心骤然变得平静多了。开学在即,第二天一早我就告别了母亲。我走后的一天里,母亲虽然病情没有好转,但一天多少还能吃一点,我欣喜地认为这是好转的迹象,并在电话上叮嘱母亲将药按时、按量服好,可是,就在我离开的第二天下午,那天正好是星期五,突然接到外甥女的电话,问我回不回家,并说外婆病情严重了。本来我想着利用第二天周六带小女一起回,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同事张老师的一席话让我决定即刻动身,由于乘坐的是私人班车,到家时已经晚8点多了。瞥见母亲的那一刻,我心如刀绞,呼吸的困难使得她不能躺下,只能拘偻着身子艰难地坐着,胸前堆着一床陪了她多年的被子,大姐、二姐、父亲陪着她,村里的医生照例给她打了针,并说12点一过症状就会减轻。我们在母亲极度的痛苦煎熬中等待着12点的到来!时间在艰涩地流动,像是停止了似的。12点到了,凌晨1点到了,母亲的症状却愈来愈糟。我预感到了母亲病情的严重性,心中涌满了愧疚与恐惧,在征得父亲的同意下我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母亲似乎看到了希望,让大姐和二姐替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等待救护车的到来。救护车来了,急救医生来了,可医生的一席话让我陷入了绝望,也让满怀希望的母亲最终没有离开她的土炕。

母亲就这样走了,没有遗言,也没有嘱托。我知道母亲离开时是幸福的,因为医生为母亲打了吊瓶离开后,我一直在为大姐、二姐讲述我小女的囧事,母亲一定是听着的,因为母亲最爱听了。每次我回家,母亲第一件事就是让我给她看手机中小女的照片,那满脸的幸福,那爽朗的笑声,我最熟悉不过了。那天晚上,母亲的脸上时不时地露出微笑,我知道,在她那朦胧的意识里,一定是看到了我那玩皮、淘气的女儿,幸福地闭上了她的双眼。

母亲闭上眼的那一刻,世界在我眼前坍塌了,悔恨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朝我涌来,冲垮了一个男人的尊严,我嚎啕痛哭,捶胸顿足......

今天,我给母亲带来了很多“纸钱”,在燃烧着的火焰中,我仿佛又看到了母亲幸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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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清,男,甘肃天水人,中小学高级教师。工作之余好读书,随性记录生活,多次参加当地的征文比赛并获奖;2019年、2021年分别获得“田工杯”勤廉微小说全国征文大赛三等奖和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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